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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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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那只我今天早上扔掉又重新找回來的草兔子,我把它放在了床頭,雖然並不怎麽好看,但是莫名的,看著它,心中就會有種淡淡的滿足感。

——至少,是很認真的編成的東西啊。

也許,就像夏目說的那樣,只要認真去做的話,沒有什麽是做不好的。

柔軟的狗尾巴草溫柔的纏在手上,像是谷莠子對待梔子那般柔和的心,我看著眼前還是有些拙劣的小蚱蜢,心中還是有些沮喪。

然而沒等我沮喪太久,有敲門的聲音響了起來,柔和的聲線帶著淺淺的喜悅,“沐沐,你回家了麽?”

是早川流。

我拉開抽屜,把桌子上的一堆狗尾巴草掃進去,然後迅速關上,“馬上來,等等——”

就算沒什麽好隱瞞的,我卻也不想讓她認為我在不學無術,畢竟不久前還說自己要好好學習了……做樣子什麽的要做全套,我才不是心虛。

拉開門,女人站在門口,手裏抱著一盆吊蘭。細細的右手腕上套著一個印著七遷屋標志的塑料袋,裏面滿滿的都是甜面包。塑料袋帶著那些面包有些沈,我看見她的手腕被勒出了一條細細的紅痕,我下意識的接過她手裏沈重的吊蘭,“……你怎麽回來那麽晚。”

太過責備的話,竟然是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她微微笑,明媚的眼神裏漾著柔和的光,“胖師傅說要加班,所以就去了啊,拿人的工資的話,一定要努力工作才行呢,我就知道沐沐肯定會生氣,所以特地去買了七遷屋的甜面包,肯定比我做的要好吃多了,這盆吊蘭也是買給你的呢,梔子花是種很嬌貴的花,所以就算不小心養壞了也不是沐沐的錯……”

懷裏的吊蘭很沈,微微有些潮濕的泥土沾滿了雙手,我沈默的站在原地,竟然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麽溫柔的人啊。

“……我餓了,要吃豆芽。”

我轉過身,抱著吊蘭,“我想吃你做的,廚藝爛沒關系,總有一天會練好的。”

手裏的吊蘭即使是在秋天也有著旺盛的生機,一看就是之前被人照料的很好,我把吊蘭放置在窗口,看著秋天的暮色漫漫的在西方的天空舒展,看著那昏黃的雲霞散發出美麗莊重的光芒,吊蘭翠綠的葉子也染上了幾分昏黃的餘韻,靜靜飄散成心中一種難忘的溫柔。

☆、夢魘X回憶

我很用心的編了一只草蚱蜢。

樓下傳來翻炒豆芽菜的聲音,我瞇起眼睛,於是編的更加用心,這只蚱蜢雖說沒有水樹遙編的那般好看,卻終於也有了一點兒精致的感覺。

努力一下,總會成功的。

我長舒了一口氣,然後把那堆草蚱蜢重新掃回了抽屜,桌子便又重新幹凈了起來,除了那一瓶漂亮的星星罐子,就只剩下一個經常盛著面包的空盤子了。

想了想,我把自己編好的蚱蜢放到了口袋裏,然後拿起盤子來到了樓下。

天色已經轉暗。

客廳裏也拉起了燈,暖色的燈光鋪散開細膩的溫柔,我慢吞吞的走到廚房,把盤子放到了池子裏。

身旁的早川流正在努力的炒菜,額頭上有著細細的汗珠,淺色的眸子裏不僅僅映著一鍋豆芽,更多的還有一種堅持的認真。

“等等啊,馬上就好。”

她說。

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我“恩”了一聲,“沒關系,我不急。”

不用太急,不用太急的。

我一邊在心裏默默念,一邊走出了廚房,然後順手將廚房的門稍稍掩上。直接關上的話會悶,可是也不讓她看到……反正是背對著的,應該也是看不到的吧。

我心裏稍安,然後悄悄的拐到了她的房間。

我從來都沒有去過早川流的房間,從我被她撿來,到現在。

她把一切都給我布置的好好的,房間,學校,我不知道她為什麽可以為了我那麽努力,甚至懷疑她有所企圖……呵,誰會不懷疑呢?

可是現在,我無論如何,也不想再懷疑下去了。

到處猜疑的感覺太累,倒不如敞開心扉,慢慢接受,該面對的總有一天會面對,該來的總有一天會來,迷茫的去懷疑世界,不如寬容的接受世界。

為什麽總是想著這個世界狹隘的陰暗呢?

為什麽不去想這個世界美好的一面呢?

你看,這個世界是那麽美好,有幹凈美麗的藍天,有淳樸熱情的人,有單純善良的妖怪,還有那麽溫和澄凈的少年。

早川流的房間布置的很幹凈很整潔,一張小床,一個寫字桌,一扇可以看到外面天氣的窗戶,吊著淡藍色碎花的窗簾,還有一臺小小的電視機。

窗戶沒有關,有微風吹進來,將窗簾微微吹動,我慢吞吞的走過去,扯了扯窗簾。

很柔軟的布料,有些滑。

這個小房間與我的房間布置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書桌放在窗戶之前。其實我真的不是故意看到的……

但那個藍色的筆記本,就擺在我的眼前。

很漂亮的藍色筆記本,和窗簾一樣,淺藍色的封底鋪著雪白碎花的模樣很是精致漂亮。有風從窗戶外面吹進來,淺淺的溫柔。

偷看別人日記畢竟是一種很無恥的行為。我想了想,將那只蚱蜢放在了早川流的床頭。

祝你每晚都會做個好夢,祝你每天都有好運發生,我把所有我能夠想到的祝福都給你,只希望你能一生平安幸福。

這是我給別人最珍重的祝福,從我出生到現在,也許這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真摯的一次。

再仔細看了一眼那個編的很認真的草蚱蜢,我這才偷偷摸摸的離開。

至於那本日記……

知道了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

也許,知道的越少,才越能活的單純而幸福。

不論當初她收留我的理由是什麽,我只要知道我現在活的很幸福,就夠了。

“小沐,做好了呢。”

廚房裏,她帶著欣喜的聲音傳了出來,“這次做的肯定比上次更好吃!”

“加鹽了麽?”

“……嗯嗯?鹽……啊?!忘了!”

……我就知道。

而且,我一點兒也不相信,那麽迷糊而溫柔的一個人,那麽執著而堅持的一個人,會因為一些黑暗到見不得人的原因收留我。

因為這個小鎮,有著那麽多溫柔的人啊。

………………………………………………………………

“妖怪!”

“走開!”

光怪陸離的黑暗,我迷茫的看著眼前兩個似曾相識的小孩,他們厭惡的模樣讓我有些困惑,好熟悉……

“醜八怪,快走開!”

其中一個小孩子撿起地上的小石子,毫不猶豫的朝我丟了過來,我下意識的閃開,“你們……”

一伸手,才發現自己的手也變得小小的,卻瘦的可以看見骨頭,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這是……

“嘭!”

小石子砸到頭上,我卻沒有感覺疼,只是覺得這一切像是夢一樣,似曾相識。

我擡眼看了看藍天,不是我經常看到的,澄澈的藍,而是蒙著一層厚厚的灰霾,好像怎麽樣也撥不開一樣。再看看四周,破落的小房子,很簡樸卻穿著很幹凈的孩子,以及他們面對我時兇惡並且帶著一絲恐懼的眼睛……

有液體慢慢的從頭上留下來,然後“啪”的掉在地上,液體溫溫熱熱的感覺從頭到地,我低下頭,看著紅磚地上更加猩紅的,宛若花朵一般鮮艷的,一滴血……

一滴,兩滴。

我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眼前被一陣黑暗籠罩,我好像想起來了……

這裏是,福利院。

是我最不想面對的回憶。

——“秦……不,早川沐,醒醒!”

“別被夢魘了!”

誰,誰在喊我?

漫漫黑暗中,一個焦急的聲音在努力的呼喚著我,帶著我不曾覺察到的關心,“早川沐!你再不起來就看不到你的夏目了!!”

夏目……是誰?

啊,夏目。

他和早川流是我這輩子遇見過的,除那只將我帶到福利院的妖怪以外,最溫柔的人了。

夏目……

我要編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兔子和蚱蜢送給他,我要寫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情話,我要每天收拾的幹幹凈凈去見他,我要努力的,和他站在一起,然後總有一天,可以輕輕牽起他的手,低下眉眼,用最小心翼翼的聲音對他說——

我喜歡你很久了。夏目,你喜不喜歡我?

這個世界充滿了陽光,為什麽我卻總是將眼睛望向黑暗的地方?

睜開眼睛吧,就算是最讓人不想記起的回憶,也總是要面對,誠如夏目所言,一切都過去了,一切的一切,只是回憶罷了。

人的回憶不可能只有美好的花朵和漂亮的天空,也不可能一直逃避心中讓人不敢正視的心結,心裏的感情,無論開心還是悲傷,憂慮還是向往,都是屬於自己的感情。

既然屬於自己,那麽就要學會去勇敢的面對。

沒有什麽會一成不變,有的時候,不需要改變環境,只需要改變你的心,就夠了。

“快醒醒!早川沐!快醒醒……”

是小黑嗎?是小黑吧。

那樣焦急的聲音啊。真是聽得人心中微微的發疼呢。

你永遠不知道在你背後默默在意你的人有誰,有多少,所以你才會討厭世界。

我睜開了眼睛,有刺眼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帶來一室洋洋的溫暖。我眨眨眼,身邊是一只小小的蛇頭,金色的眼睛帶著沒有褪盡的焦慮,見我乍一睜眼,竟是楞在了那裏。

“早安。”

我聽見我說,“現在幾點了?”

看外面日上高竿,不用說,我肯定又遲到了。不過這次沒關系,我不打算去學校了……等等!

“我起晚了早川流知不知道?!”

我一個咕嚕爬了起來,慌忙開始換衣服。過了一會兒我才回過神,那個女人知不知道又有什麽關系……

反正之前不是故意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課甚至還一睡睡到大中午麽。

雖然是剛來的時候。

“放心,她不知道,我用了個小幻術,而且……”

還沒緩了口氣,我又想起了一個對我而言十分重要的人物。

“夏目呢?他是不是在等我?”我把衣服套在身上,晚秋的天稍微有些寒意,柔軟的針織毛衣被我生生的勒變了形。

“他來找過你,我告訴他你生病了。”

“他來找我?”

我一楞,松開了手,“我怎麽……”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你被夢魘魘住了,有人給你下了咒。”小黑瞇起了眼睛,金色的瞳孔中冒出了剛一來時看到的殺意和血腥的氣息,“從昨天開始就感覺你身上的氣息很奇怪,你有沒有遇見什麽奇怪的人?”

“……誰知道。”我有些氣悶的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夏目他還有沒有說什麽?”

小黑看了我一眼,眼裏是深深的鄙視,“他說中午給你送便當,我很委婉的告訴他你想吃柿子糕。”

“……”我老臉一紅,“你肯定很直接對吧……”一定是非常直接!!

但是,真的會來給我送便當麽?

我沒有下床,直接趴在了一邊的桌子上,朝窗戶外面看,陽光不再那麽刺眼,門口有稀稀落落的行人經過,他們的步伐很慢,帶著一種閑適的感覺,像是在隨處的漫步。

我向窗外伸著脖子,遠遠的看到了夏目家的柿子樹,我的視力很好,他們家的柿子樹上的柿子結的很不錯,但是被摘了很多,也很少再看見綠葉,枝幹橫斜,一片晚秋的蕭索。

“我想吃柿子糕……”

我悶聲道,“他說要帶來給我嘗嘗的,現在還沒有給我。”

“……”

小黑沒有做聲。

我轉過臉看他,想要在臉上擺出兇殘的表情來威脅他附和我的意見,結果我看見了一張比我更加兇殘的蛇臉——

“你TM還想要命麽!!!都快死在妖怪手裏了還在想自己的男神!!!”

“……”

作者有話要說: 渣作者手機丟了,內有存稿若幹(哭瞎)

TAT,最近可能不能及時回覆評論了對不起!

☆、躁動X暖意

“我又不知道我得罪了誰……”我有些苦逼,“我那麽善良……”怎生會被詛咒呢?

小黑冷笑,“是得罪的太多記不清楚了吧?”

說實話,我著實是有點兒心虛的。

從小到大,被我欺負的妖怪真的不在少數。

“我欺負的都是小妖怪。”我整了整臉色,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更加誠懇一些,“而且也就是指使他們給我做做飯啦偷偷面包什麽無傷大雅的事情而已……”

“無所謂了。”小黑瞇起了那雙金色的眼睛,裏面壓抑著淺淺的殺氣,它的尾巴輕輕一勾,把那只我編的草兔子給勾了起來,“我就問你,這個是誰給你的。”

我瞅了瞅,“這是我自己編的啊。你昨天早上親眼見我編好的,本來想送給夏目的,可是……”

我沒好意思說我嫌我自己編的太醜。一定會被笑話的。於是我默默的組織了一下語言,“恩,我覺得這兔子編的太好看了,又不舍得送給他了。”

“這不是你自己編的。”小黑毫不留情的打斷了我的話,“就算再像,也有可能是幻術,這上面沒有你的氣息,從昨天你回到家的時候我就覺得很奇怪了,你渾身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它瞇起了眼睛,“你確定你沒有遇見什麽奇怪的人?而且,你那一書包的蚱蜢,是從哪裏來的?”

我的腦海裏驀然閃過了那個少年。

淺藍色的頭發,狹長的雙眸,唇角爽朗的笑意,那個很開朗的少年。

“我遇見了一個同學……”我慢慢說,“他叫……”

他叫什麽來著?

腦子忽然有些短路,好像有什麽東西生生被抹去了一樣,我猛然卡住,他叫什麽來著?

水、水……

不,是海……

我感覺腦袋裏的記憶猛然開始混亂,甚至開始頭痛,我睜大眼睛,手死死攥住了床單,我感覺渾身的力量開始躁動,像是被什麽挑戰了權威——

“他叫水樹遙!!!”

“轟——”

小黑的身體猛地膨脹,一陣絢爛的金光和森然的綠氣閃過,我被一只冰冷的爪子狠狠的摁在了床上!

我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顫抖,和的場戰鬥時的感覺又來了,眼前的景象蒙著一層淡淡的血色,一種無言的血腥與淒涼。

“不要激動。”變身後的小黑渾身的鱗片閃著金光,幽幽的綠氣附著其上,即使是一片血色,但在我眼裏,那冰冷的顏色,卻漾起了暖暖的,柔和的光。

它在擔心我呢。

看見那雙金色的眼睛麽,那裏的殺氣裏混合著憂心。

我感覺眼睛裏的血色慢慢褪去,一切恢覆了原來的模樣,小黑的金色鱗片和綠色幽光帶著森冷的氣息,它的爪子死死將我摁住,身體裏躁動的氣息也慢慢平息下來,我睜著眼睛看著它,聲音卻情不自禁的帶上了溫暖的味道,“小黑,我餓了。”

吊蘭被我放在了桌子上,翠綠色的葉子在秋天和煦的陽光和柔軟的清風下溫和的飄搖,小小的枝葉上掛著幾個小吊蘭,顯得十分的可愛。

“……”

小黑沒有完全變身,畢竟是在這小小的房間裏,完全變身的話會把房子給撐爆的。

“……再等等,夏目應該快來了。”小黑動了動爪子,似乎是想要縮回去,但又在顧忌著什麽,“你真的不激動了?”

金色的眼睛裏帶著懷疑和顧慮,還有憂心。

我忽然覺的,農夫和蛇的故事很可笑。

我有一只那麽溫暖的蛇呢,盡管他是條龍變的,爪子摁在身上很冷也很疼,可是,很溫暖。

是從心尖漾出的溫暖,柔柔和和的暖意,像一條清泉,潺潺的淌進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它不會咬我的,它是個很好的妖怪。

“我要吃飯,我要給吊蘭澆水,我還要在院子裏移栽梔子花,我想讓早川流知道我也是能好好養花的,我想讓院子裏開滿漂亮的梔子花,我想讓自己每天的心情都好好的,夢魘什麽的也沒有關系,水樹遙是個很好的人,他的笑容很開朗,我不想相信他想對我謀財害命,雖然很氣憤,但我想,沒有人會願意無緣無故的傷害另一個人,就像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另外一個人好那樣……”

我睜著眼睛看著小黑,看那雙金色的眼睛裏流淌著的,溫暖的感情,“我喜歡他編的蚱蜢和蛐蛐,我想學好他的手藝,然後期望著有一天我可以編出同樣好看的蛐蛐和蚱蜢送給我最愛的人。”

身上的爪子力氣漸漸減弱,小黑看著我的眼睛,看了很久。

半晌,他低聲道,“……要小心控制自己的情緒,用了龍咒之後,你的力量很不穩定。那個兔子不是你編的,是妖怪的幻術,那堆草蚱蜢也有很奇怪的氣息,你還是丟掉比較好。”

我看著它,忽然笑了,“恩,好。”

秋天的陽光那麽和煦溫柔啊。我也想要在這個溫柔的季節,學會去用心體會生活的美好。

只是可惜了我親手編的小兔子,可能真的是找不到了。

小黑重新變成了小黑蛇。他沒有讓我動手,一尾巴甩過去,我放在抽屜裏和床頭上的蚱蜢全都化成了飛灰。

“現在九點了……”小黑做完了破壞工作,神情甚是滿意,他懶洋洋的收回尾巴,順便提醒了我一下時間。

我拉好毛衣的衣角,把身上的衣服扯的平平整整的,然後穿上牛仔褲,看著窗外明媚的天氣,我順手紮了個馬尾。

下樓來到洗手間,我對著鏡子看自己,看了很久。

鏡子裏的女孩是一個高中生,穿著簡單的灰色針織毛衣,紮著馬尾,一雙眼睛不大不小,我努力睜大了一點兒,還是那個樣子。

平平凡凡的模樣,並不是什麽絕色美女。

我有些沮喪。

沒有好看的模樣,怎麽配的上我心中那麽溫柔的少年?

小黑銜著拖鞋慢吞吞的滑過來放到我腳邊,“穿鞋。”

“咦,小黑你是在給我提鞋麽。”

我瞬間感覺小黑那張黑黑的蛇臉變得更黑了。它一尾巴抽上了我的腳踝,“穿好快給老子做飯!!”

“嘶……”我抽了口氣,“你輕點兒很疼……”

“……”

小黑甩動的尾巴微微一僵,“我記得有藥……”

“騙你的。”我狡詐。

小黑的那張蛇臉一下子變成了鍋底,轉身就走,“老子管你去死。”

穿好小黑送來的柔軟棉拖鞋,洗刷好,最後一眼看了看鏡子,我微微斂起了眼睛,抿起唇,對著鏡子說,“我喜歡你。”

鏡子裏的女孩表情甚是僵硬。本來就不怎麽好看的眉眼更是冷的像個僵屍。

我用死魚眼看了鏡子半晌。

走的時候我默默決定,如果喜歡夏目喜歡的不得了的話,喜歡到快要死掉的話,就算死也不要親口告白。

寫情書什麽的是個不錯的選擇,恩,就寫像喜歡妖怪那樣喜歡夏目好叻。

廚房裏。

依然是做小米粥。

雖然我很壞心眼的想要不今天我也把淘米這個重要的工程給忘了吧……但是想到自己也很餓就默默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艾瑪我真是個壞蛋。

我把米小心的洗幹凈,然後丟進沸水裏,蓋上鍋蓋。

今天又逃學了,算了,反正去了也什麽都聽不懂。

伸了個懶腰,我走出了廚房,打開了門,秋日溫暖的陽光灑進屋內木頭的地板,棉拖鞋踩在腳上,軟軟的舒服,我蹲在門口的木頭檻上,看著院子裏逐漸蕭索的生機。

現在是晚秋了啊。

冬天馬上就要來了。

我想在院子裏種上漂亮的花木,即使是在冬天也可以開出美麗漂亮的花來。

我知道這不太現實。沒有的場家族那麽雄厚的資本,還是不要在這裏想入非非了。

但至少要有梔子花吧。還要有長青藤。

吃完飯,我看了看時間,九點半。帶上表和書包,小黑很自然的鉆到了書包裏,“那個女人給你留了鑰匙,在門外的地毯底下。

我剛想問你怎麽知道,但想想這樣的話顯得我太魚唇,因為今天早上是小黑用幻術替我瞞天過海,早川流對我說的什麽它當然都知道。

我在門外的紅地毯底下找到了一把銅鑰匙。

換好板鞋,細心的系好鞋帶,我把自己收拾的幹幹凈凈的,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只表,這只懷表是早川流桌子上的,表殼雕刻的很是細膩精致,有一種藝術品的感覺,這應該是她很珍藏的東西,可以看出來表殼每天都被擦的很幹凈,連銅鏈子也被擦的閃閃發亮。

一定是很珍貴的東西。

恩,我只是偷偷的借來用一下,不會用丟弄臟弄壞……就用一下。

我不想中午我的少年來到的時候,面對的是一把在陽光下閃著冰冷色澤的鎖。看著時間,我會很快回來的。

關好門,上了鎖,我看了看後山的方向,幾座青山綿延到我看不見的遠方,那裏有著各種各樣的妖怪,有著許許多多我不知道的故事,或者悲傷,或者喜悅。

那裏是屬於妖怪們的世界。

我把鑰匙放進了書包,然後朝著後山走去。

後山應該會有梔子花吧。

如果後山找不到,那就去花店吧。

然而走到半路,我就停下了。我貌似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小黑從書包裏伸出一個頭,懶洋洋地問,“怎麽不走了?”

我扯了扯僵硬的臉頰,“啊,我忘了給吊蘭澆水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忐忑X辜負

小黑十分的不耐煩,“吊蘭那種東西隨它自生自滅去吧,一天不澆水又死不了。”

我卻想起了那個女人柔和的眉眼,以及她被塑料袋勒紅的手腕。

就算那樣,也可以溫柔的把吊蘭遞給我,安慰我梔子花的逝去。

是啊,我曾經搬來那盆梔子花,信心滿滿的想一定會讓它開花的。早川流一定也是知道的吧。

可是她不知道重生的梔子花精靈,只知道那盆梔子樹在我的照料下日漸雕零,最後枯萎成了秋天的一盆幹木。

所以,她送了我一盆吊蘭。她想慰藉我心中的悲傷,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我在一瞬間好像想明白了什麽,也好像什麽都沒有想明白。

她一定以為我難過到要死了吧。

只是,那麽溫柔的人,又怎麽忍心看到別人難過呢。

我忽然覺得那盆吊蘭,真的是意義非凡。

晚秋的風帶著深深淺淺的涼意,我捋了捋耳邊飄動的碎發,微微斂下眉,“總要回去拿些工具吧?後山也不一定是有梔子花的,有的話,兩手空空也不好搬……”

“行啦行啦,廢話真多。”小黑有些無語,“你願意回去你就回去。”

天空藍的清澈而幹凈,身邊的路人走得十分的悠閑,在這個安靜而溫柔的小鎮,你總是能在某家鄰居的圍墻上,看到一些或者幹枯,或者有些綠意的小樹枝。

被刷的很幹凈的板鞋染上了一點兒泥灰,我蹭了蹭,攏了攏身上的毛衣,幹凈晴朗的天氣總是讓人忍不住心情愉悅,麥田已經開始收割,好像空氣中都洋溢著淺淺的麥香。

我瞇著眼睛,走路的速度不自覺的慢了下來。

就這樣慢慢的走,偶爾看見路邊的電線桿下長出的一叢黃色小草,現在可是秋天,也許它曾經蔥綠過,但在季節的輪回下,終究是忍不住蕭條。

我本想就這樣用烏龜慢的速度走回家的。

是的,家。

但我在一個拐角停住了,因為我遠遠的望過去,那個女人提著一包甜面包來到自家門前,像做賊一般的四處張望了一下。

她……回來了?

現在不是上班時間麽?

我看著她小心的走進門,好像很匆忙的樣子,連門都沒來的及關。

好奇心在那一瞬間開始旺盛,她回來做什麽?

會不會……

我微微斂下眼,卻怎麽也無法忽視心中的那一絲忐忑。

會不會,真的,是……

我討厭被欺騙,我討厭一切對我笑的虛偽的人,所以,請不要在我願意接納的時候,再給我血淋淋的一刀了。

我,承受不起。

我抿著唇,一點一點的挪動到了家門口,幹凈的天空有明亮的太陽,可是現在,即使是再怎麽明亮的太陽,即使它的光輝再怎麽耀眼,都沒有辦法驅逐出我心中的一絲寒。

“你傻啊,不會用龍隱?”

小黑慢吞吞的爬到我的肩膀上,一副看傻瓜的模樣。

我捏緊了書包的肩帶,捏的手指骨都有些疼,“不,不要。”

我想要光明正大的,光明正大的看著她,做什麽。

棉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很輕,我卻好像什麽都能聽見一樣,我聽見她上了樓梯,去了我的房間,然後不久,就慢慢的下來。

小心翼翼的,像是,搬著什麽東西。

我微微一怔。

我感覺頭頂的陽光變得火辣起來,曬得人頭皮發疼,眼睛也有些發酸。那個聲音漸漸接近,好像要出來的樣子……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就一個側身,在那粉紅色的棉拖鞋出現在視線的一霎間,躲在了墻外。

卻還是忍不住快要落下淚來。

那個溫柔的女人啊。

我看見她小心翼翼的抱著吊蘭,不顧吊蘭蹭臟了她的衣服,我聽見她的腳步聲輕輕的,好像怕驚嚇到了什麽,我聽到細細的水流從花灑落下的聲響,優美的宛若秋日裏不歇的詩歌,柔柔的暖到心底。

“好好的成長啊。”

那個女人像是感嘆,我好像可以想象到她說這話時的眉眼,一定是溫暖到讓人哭出來的柔軟,“好好長大,長出好多好多的小吊蘭,然後小沐就可以天天開心了。”

我站在墻外,感覺我剛才所謂的“光明正大”,變得如此的可笑。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種溫暖和愛,可以感動你哭到淚流滿面。

“小沐要成為一個很好的女孩子,獨立,堅強。”她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不要像我那麽沒用,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做什麽。”

“小沐要是喜歡笑該多好啊。”

我可以想象她說這話時一定用那雙有著薄繭的手輕輕的捋了捋有些長的垂鬢,然後眼角彎出細細的笑弧,“像這樣,輕輕地笑起來,很漂亮的,為什麽不多笑笑呢?梔子樹種死了沒關系的,沒有人會怪你啊。”

她好像將花灑放下了,我微微側過身,看見院子裏,她坐在木頭的門檻上,伸出手,小心的摸了摸吊蘭垂下的葉子。

“今天的天氣很好。”她有些感嘆,卻又轉而變得有些沮喪,微微有些自嘲,“我真是個沒用的笨蛋,偷偷來給吊蘭澆水,也怕小沐會看見。”

“那樣……會很難過的吧。”

“小沐一定會以為,自己連自己的花都照顧不好,會認為自己是個沒用的人呢。”

“小沐要自信,要開心,要學會長大……吶,沒關系,就算一輩子長不大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吶,但只要學會溫柔的對待每一件東西,就是一種長大呢。”

我覺得我很難再聽下去了,偷聽人墻角真是一件很令人討厭的行為,但是我的腳像被鐵釘釘在了原地,怎麽也挪不開一步。

“小沐會養出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花,然後送給她最喜歡的人。”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令人開心的事情,嘴角的弧度溫柔的像是冬天的暖陽,“她最喜歡的人,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了。”

她拿起了花灑,最後又給吊蘭澆了一下水,看著陽光在沾著水珠的葉片上灑下柔和的光輝,有一種無與倫比的美。

她彎著眼睛,仰著頭,看著一碧如洗的藍天,輕聲道——

“希望我家的小沐可以天天開心。”

“希望小鎮的天空永遠明亮。”

“希望梅子家的石榴樹下年可以結出好吃的石榴。”

“希望小吊蘭快快長大,然後有一天,可以親眼看著小沐學會去……”

學會去什麽?

我沒有聽清。

我只知道,我沒有辦法再冷靜的聽下去,因為,我哭的很開心。

多餘的水被蒸發掉,那個女人重新搬起了花盆,柔軟的棉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一點一點的響著,響在耳邊,響在心底。

“今天是個好天氣。”我低聲喃喃,“小黑,我們去上課吧。”

“……不去采花了?”

“學校有很多梔子樹。到時候夜黑風高隨便偷幾棵不就行了。”我聽見我不耐煩的解釋,也許是狼狽的掩飾,然後逃一般的,離開了這個溫柔的地方。

我怕我會哭的更厲害。

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溫柔和企盼。

我承受不起你的背叛,但更承受不起,有人可以那麽溫柔的對待。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可是你對我如此,又豈是木桃可以比喻?

可是我連小小的瓊瑤都沒有。

當我氣喘籲籲的跑到學校的時候,幹凈的毛衣變了形,腳上本來只是有點兒臟的板鞋已經被灰蒙的看不出一點兒原型了。

真狼狽。

還沒等我把形象整好,那邊下課鈴就響了。

校門口的門衛大叔很疑惑的看著我,“你是本校的學生?”

我有些尷尬的扯了扯衣角,拉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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